雨水顺着伞骨汇成溪流，在脚边炸开浑浊的水花，他盯着手机屏幕裂成蛛网的合影——那是李楚瑶非要设置的锁屏壁纸，说这样每次接电话都能想起他笑起来的酒窝。
"浩子！
三号门那辆宝马X5不对劲！
"半小时前王胖子发来的语音还在耳蜗里嗡嗡作响，混着雨声像是浸了水的唢呐。
陈浩把帆布包往怀里紧了紧，劣质皮革蹭得毛衣起球的触感针扎似的疼。
他分明记得李楚瑶说今晚要陪导师赶论文，可此刻那件他省吃俭用三个月买的粉色羊毛外套，正皱巴巴地堆在宝马车后座上。
"啪！
"伞骨突然折断的脆响惊得他踉跄半步，积水顺着裤管倒灌进球鞋。
陈浩死死盯着十米外的车牌，雨水把"江A·DY520"几个字泡得发胀——多讽刺啊，张明远连车牌都要昭告天下这是他的新猎物。
宝马车在晃动。
——像被海啸掀翻的渔船。
陈浩的喉结上下滚动，喉咙里泛起的铁锈味比吞了图钉还疼。
他哆嗦着摸出震动的手机，锁屏上突然跳出李楚瑶的微信："在图书馆吗？
给你带了夜宵~"配图是两盒还冒着热气的关东煮，白萝卜在汤里泡得晶莹剔透。
"咔嚓！
"闪电劈开夜幕的瞬间，他看清了车窗缝隙里探出的半截手腕——那只镶着碎钻的卡地亚手表，不正是上周张明远在朋友圈炫耀的生日礼物？
而此刻表带正松松垮垮地挂在李楚瑶纤细的腕子上，随着车身的颠簸磕出细碎的响。
"轰——！
"惊雷炸响时陈浩己经扑到车前，积水溅在滚烫的引擎盖上腾起白烟。
他发疯似的捶打车窗，指节撞在防爆玻璃上迸出血珠："李楚瑶！
***给我出来！
"车内骤然亮起的顶灯刺得他瞳孔骤缩。
后视镜里张明远慢条斯理地系着衬衫纽扣，领口还沾着樱桃色的唇印："这不是咱们的贫困助学生吗？
"他按下车窗的瞬间，暖风裹着迪奥真我香水的甜腻扑面而来，"要不要上来坐坐？
后座够宽敞。
"陈浩的视线越过男人讥诮的嘴角，后座上的李楚瑶正蜷成团抓着外套。
她锁骨处新鲜的咬痕在暖光下泛着淤青，发丝间还粘着车载香薰的鎏金碎片。
最刺眼的是她脚踝上那串梵克雅宝手链——上周她说想买条红绳转运时，陈浩还在淘宝对比哪家编绳店好评多。
"瑶瑶..."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，"你说过毕业就带我见家长..."话音未落，张明远突然举起手机。
锁屏上是三人在温泉酒店的***：李楚瑶娇笑着往张明远怀里钻，而陈浩闭眼泡在汤池里的侧脸，竟被P在了远处的石灯笼上！
"惊不惊喜？
"富二代晃着手机，表盘折射的蓝光像淬了毒的刀片，"瑶瑶说这样拍比较有戏剧性，是吧宝贝？
"李楚瑶始终垂着头，涂着斩男色口红的嘴唇抿成首线。
她染成茶色的发梢还在滴水，落在真皮座椅上晕开深色痕迹，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。
陈浩突然注意到她脖颈处的异样。
在衣领遮掩下，苍白的皮肤隐约浮着暗红色纹路，像是朱砂画的符咒。
可没等他细看，张明远己经踩下油门："让让，挡着道了。
"轮胎碾过水洼的闷响里，有什么东西从车窗甩出来砸在陈浩胸口。
他机械地抓起黏在衬衫上的物件——是半枚化掉的费列罗，金箔纸在雨水里泛着冷光。
这不是他们约定好的周年纪念日礼物吗？！
说好要存钱去迪士尼看烟花，结果她在这里给人当巧克力剥？
"滴——！！！
"尖锐的鸣笛声刺破雨幕，陈浩恍惚间看见路口冲来的渣土车。
远光灯里飞舞的雨丝突然扭曲成六芒星图案，挡风玻璃碎片折射出李楚瑶最后的表情——她终于抬起头，瞳孔里闪过一线诡异的墨色，嘴角却挂着木偶般僵硬的弧度。
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，陈浩隐约看见急救护士颈间绿光一闪。
那枚翡翠吊坠的纹路，竟与李楚瑶锁骨下的红痕一模一样...---（第一章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