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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安全烂命一条喔
2012年的夏天,珊珊毕业了。
她进了荣姐在台北的一家小公司,做室内设计,很适合她的工作。
因为先天缺陷,荣姐对她总是宽容,随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。
王安全仍然开车接她上下班,同事们不知道珊珊是荣姐的女儿,常打趣王安全是珊珊男朋友,珊珊红着脸比划着否认,大家反倒起哄地更起劲。
这天王安全正好碰见珊珊窘迫地解释,走过去对着珊珊说:“姗珊小姐,车到了”。
珊珊明白这是来给她解围。
她坐在车上生气,但又不知道生的哪门子气。
王安全兴致也不高,但还是递给珊珊冒着热气的鸡蛋仔:“趁热吃喔”多少钱?
珊珊在他手背上写。
王安全不说话,只捏紧方向盘开车。
多少钱?
珊珊执拗,一遍一遍接着写。
“不要钱喔,安全是荣姐的狗,孝敬主人的啦”王安全又恢复了原来笑嘻嘻的样子。
于是珊珊打开车窗,用力把鸡蛋仔扔了出去。
珊珊很长一段时间不理王安全,她心里明白一些,却不敢继续往下想。
珊珊考了驾照,不再需要王安全接送。
王安全闲不下来,混迹在大大小小的赌坊里。
他不赌,只教别人出老千,赢了他抽三成,不管钱多少,他都要。
他们作息不一致,珊珊下班到家,王安全则刚睡醒出门,竟小半月没见到过面。
珊珊没想到再见到王安全是在警察局里,他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,嘴角有没擦干净的血迹,窝窝囊囊坐在角落里。
王安全一般不会在一个赌场连续待几天,防止赌场老板发现他的小动作。
今天算是倒霉,抽成讨价还价时撞见老板的马仔,出老千那人两下把他卖的干净,无可避免挨了顿揍。
他来台北后好久没有挨过打,拳头落到身上,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熟悉感,他心里骂自己贱骨头。
不知道谁报了警,他坐在警局里,他有一群赌博喝酒认识的狐朋狗友,却只想给珊珊发短信。
这是第一次珊珊开车载王安全,谁都没有开口。
“你不问我为什么的吗?
珊珊小姐?”
王安全想扯个笑脸,但伤口实在痛,也作罢。
珊珊敲了敲方向盘,示意他说。
昏黄的灯光从窗外照进来,树的影子落在王安全脸上忽明忽灭。
“珊珊小姐不用我,怕失业喽,不得出来谋谋出路的嘛”珊珊什么也没说。
第二天早上,珊珊敲开王安全的门,丢给他一串车钥匙,示意他去车库开车。
珊珊很看不惯王安全在赌场的做法,之前王安全常向她使些小伎俩要钱,比如车没油了,抽油烟机坏了,她知道他从吃人不吐骨头的三边坡来,没安全感,要钱把他围起来才好。
于是每次都装不知道他己经找荣姐要过钱,他一开口便转给他。
王安全有两张卡,一张是荣姐给的,另一张是她荣姗给的。
单方面和他冷战的日子,她也没忘了向他卡里转账,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王安全还要去淌那外面的脏水。
珊珊在饭桌问王安全为什么要这样做。
“人活着就得吃饭的嘛,珊珊小姐。”
王安全吃相并不好看,吧唧嘴的声音很大,也没人教过他食物没咽下去不要说话。
珊珊倒觉得他吃饭很香。
王安全知道珊珊正盯着自己,但他只埋头吃饭。
不用看他也知道她的神情,弯弯的眉毛皱起来,眼睛首勾勾盯着人,漆黑的瞳仁,嘴巴抿起来装凶。
珊珊见王安全不理她,手伸过去拍他放在桌子上的手,用力连拍了好几下。
王安全抓住她的手,看她拍红了的手心。
“珊珊小姐,好大的脾气喔”王安全笑,露出虎牙。
珊珊反握住他的手,非要他给一个答案。
王安全无奈,“珊珊小姐,我原先是条狗的嘛,我在三边坡会的不少的喔三句话,我就能偷到游客的钱包,你们中国人最有钱,包里都是doller。”
“我十岁就会打猎了,那时候猴脑卖的贵,小猴子喔,脑子就一勺,5000人民币。
没有人教我怎么抓猴子,我偷偷学的喔,两片竹子就能做个弓。”
“偷偷跟着老猎户进山,有一次被发现了,被那个老东西打了一顿,还把猴子抢走了,看,这个手指就是那时候打折的”王安全没抽出手,用嘴摘下戒指,亮给珊珊看。
珊珊摸了摸他有些畸形的小拇指,嘴抿的更紧了。
“后来这条路也断了,我就开始做条狗。”
“做条狗嘛,最重要的有两点,消息和客户三边坡条狗多,哪里都是的咯,僧多肉少的嘛,为了抢客户打起来家常便饭赚的太少了,不够花的,还得养我女朋友的喔,听说叠码仔赚的多,我就去了蓝琴赌坊。”
“珊珊小姐,你知唔知当叠码仔,最重要的是什么?”
珊珊预感到王安全要讲什么了,她想抽回手,却被王安全狠狠按在桌子上。
“是学会当客户的狗,不管在牌桌上,还是床上。”
“三边坡来的人都不太正常,最恶心的是一个韩国男人,怎么恶心的还是不要讲给珊珊小姐听了喔。”
王安全笑着说。
珊珊眼泪快要掉下来。
“我签了他十万块钱。”
王安全向珊珊俏皮地眨了眨眼睛。
“我与你不同的,珊珊小姐,你妈妈很爱你喔,我被我妈妈卖了三次,三边坡不大,每一次我都跑回来,每次回来都是一顿毒打,因为买家会来要回买我的钱。”
你恨你妈妈吗?
珊珊问他。
“不恨。”
王安全笑得无害。
“安全长大了,把她也卖了,扯平了的喔。”
“在三边坡安全一条烂命能活下去,在台北也可以的,对吧?”
珊珊明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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